PART 4 於光譜之上

婆媳關係的進化版

婆媳關係的進化版
文 /柴犬菸酒生

這是的,我是一名男同志。男同志的這個身分,嚴格上來講是從國中起開始陪伴著我的各式成長──包括高中異男忘、大學開始使用各種交友軟體也建立起同志認同,而到現在我與我的另一伴交往了三年多。而在同志身分之外,我也同樣自認為是一名女性主義者,無論是在研究所的學術研究、或作為一名家暴防治社工,更包括在日常生活上的實踐。性/別的概念在我的生命經驗中是緊密相連的,而在學院的理論訓練之外,給我在生命中的滋潤,是我的家人、我的伴侶與朋友。



我在上大學的那個暑假正式向我的母親出櫃了。

也許是因為我的個人特質蠻符合社會對於男同志的刻板印象是陰柔的,或是在我的成長過程中她早已開始做下心理準備,出櫃的剎那並沒有那些在腦海裏面試演無數遍的家庭戰爭。

到了後來,我的母親某次和我炫耀她看了某位性諮商師的文章,我才知道雖然她因為過往的生命經驗而足夠開放與接納她的小兒子喜歡的是男生,可是她還是需要人告訴「男同志是怎麼一回事」,才不會因為恐懼而將與她親密的小兒子拒於千里之外。

在2018年的公投裡,在某次周末回家與母親聊天的過程裡,她和我說了家裡附近的菜市場有人在宣傳愛家公投。
我其實也不意外家裡附近有支持愛家公投的群眾,
但使我出乎意料的是我的母親──她說她那天上前去反駁愛家公投的人,質疑他們、並說「同性戀不是病」。


我一直都以為母親是接受了我的性向,但會放在心裡而已──沒想到她站出來了,我始終感動於她的勇敢。


但我的母親並不喜歡我的男朋友。我和男友的認識是透過交友軟體,那時他正在我的家鄉當兵、而我則還在台北念大學。在我二十歲生日那天,我們決定交往了──其實我們之間相差了四歲,但是因為對於生活有著相近的目標和價值觀,我們的磨合期很快地就結束了。

到目前為止聽起來就是「很一般」的交往,可是當我們倆的性別相同時,交往的過程就增添了幾分緊張感。

圖源/freepix

從高中二年級開始,身邊的人們幾乎都知道我的性向,在大學期間我也參與在性別與同志運動中;對我母親來講,出櫃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幾乎是扛下了這個社會為數不少對於同志的惡意與歧視──可是我的男友並沒有出櫃。我的男友是一名深櫃男同志,他是家中獨子、父母極度地不支持婚姻平權,生長的環境也不似我幸運地遇到包容與支持性別平等的朋友們。

面對他的不出櫃,我也曾經因此對於這段關係迷惘過:「他沒有出櫃、沒有公開我們的關係,這樣他到底愛不愛我?」但因為大學的社會工作教育與在台灣同志諮詢熱線實習的經驗,我知道他也同樣迷惘──對於性向的疑惑、家庭關係的衝突,以及周遭友人的眼光──這些都是他的世界,我並不希望他的世界因此崩毀。


如果出櫃與否真的能構成一個人愛著另一個人的證據,我更希望他能夠在舒適自在的環境中生活、並且將我放置在他做下的每個關於未來的決定裡。

而我雖然也無法和我的母親以那些性別壓迫的理論觀點,說清楚那些無法出櫃背後的生活考量,但我想我的另一伴是會願意用他的接下來人生,向我的母親保證會對我好──
生為同志並不悲慘,也同樣會被愛著

性/別雖然作為一種社會分類的基礎與學術研究的領域,我與母親、與男友的親密關係,也因為同志身分這樣的性別概念而交織在一起。
但在這篇記錄中,我想陳述的是:

 

好的性別經驗並不是全然地以各式反壓迫與批判的理論,
或是激烈地衝撞社會去建構一個烏托邦,
而是能實際地在日常生活中逐漸走出溫柔革命。